白露,意味着天气真正入秋。
《七十二候集解》载:“白露,八月节。秋属金,金色白,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
与新绿萌发的春、姹紫嫣红的夏不同,秋天意味着落叶萧萧、草木枯黄。只有少数草木能抗衡“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的秋意——菊花是其中的代表。
菊花是一个古老的花卉品种,早在战国时期,就作为草药被载入医典。在魏晋之前,菊花以实用功能为主。之后,菊花慢慢进入了文人的视野,菊事活动成为文人群体寄托理想、表达感情的重要载体。由此,菊花的实用性被逐渐剥落,转而成为一种重要的审美意象。
在这一过程中,最关键的便是文人的书写赋予了菊花人格。其中,最重要的一位便是陶渊明。
陶渊明的诗句文章,使得原本实用性突出的菊花完全人格化了。他曾写“酒能去百虑,制菊为颓龄。如何蓬蒿士,空视时运轻。”将菊花比为隐士;他曾写“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真秀资,卓为霜下杰。”以菊花卓尔不群的英姿,比附岁寒之操;在他写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时,“菊”已经成为陶渊明的人格具现,成为高洁品格的象征。
陶渊明爱菊对后世影响极大,成为常常被引用的典故。唐代李商隐《菊花》一诗,就曾引陶渊明爱菊之典故:“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陶渊明因曾任彭泽令,故名陶令。
宋代李清照在《咏白菊》词中,也有“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的句子,用屈原和陶渊明的孤傲高洁品性与白菊相宜,表达对两位先贤之崇敬。
清代曹雪芹《咏菊》一诗,更点出“一从陶令评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认为自从陶渊明写了咏菊的诗文以后,秋菊的高尚品格一直被人所称道。
可以说,陶渊明所具有的人格魅力,已与菊花融为一体,成为流传千古的高尚品质。那么陶渊明是怎样一个人?
陶渊明,字元亮(一说名潜,字渊明),生于公元365年(晋哀帝兴宁三年)。他的曾祖陶侃,是东晋的开国元勋,官至八州都督,封长沙郡公。陶侃不但武功显赫,且政绩卓著,在他的治下,整个地区秩序井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此外,陶侃在经济上也富甲一方,“家僮千余,珍奇宝货富于天府。”
陶侃死后,子孙或因罪被诛,或互相残杀而亡,家势一落千丈。陶渊明的祖父、父亲虽做过太守,但由于不是嫡系后代,不能承爵,家境也无法与之前相提并论。陶渊明的父亲很早离世,陶渊明一直过着较为落魄的生活——这便是陶渊明的家世。
虽未享受先人遗泽,但陶渊明并不在意。在提到曾祖陶侃时,他评价道:“功遂辞归,临宠不忒。孰谓斯心,而近可得。”他并不在意陶侃显耀的功名与财富,而更看重功遂辞归,这便可见陶渊明不同俗流的志趣了。
东晋一代,多有武人作乱,但总算还能保持大体上的安定。到了陶渊明出生的年代,世局愈加动荡,各地拥兵将帅,互相征伐,政界更是浑浊不堪。受时世丧乱的影响,两汉的经学进一步破裂,魏晋便发生了谈玄的风气。老庄与佛教学说日盛,给予陶渊明更多的思想选择——这便是陶渊明的时代。
为赡养母亲,补贴家用,陶渊明便想当官赚取俸禄。初为州祭酒,不久,便“不堪吏职”,自解而归,种田谋食,还因过度劳累而患病。
当时的江州刺史檀道济前来劝说:“贤能的人遇到乱世便隐居不出,遇到盛世便应挺身向前,为天下尽一份心力。如今正是明主当道、天下太平的好时候,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陶渊明委婉答道:“我又哪里算得上贤人呢?”檀道济为他留下米粮与肉食,陶渊明也固辞不受。
之后,在亲朋的帮助下,陶渊明再度出仕,为彭泽令。此职位虽俸禄微薄,但尚能糊口,陶渊明也适应了角色,他常说:“吾常得醉于酒,足矣。”在当时,逢年底便有督邮巡检,要求当地官员必须整齐衣冠,紧衣束带才能拜见。也许是郁郁不得志的怨气长期累积,也许是长存于骨子深处的一点性灵不堪折辱,所有的不满在这一刻完全爆发,陶渊明说:“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
这是陶渊明最后一次出仕,解官后,他写下了千古名篇《归去来兮辞》,从此过上了田园隐居生活。
其实,出仕与否,实在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品质,并不是身为隐士就高洁,入朝为官便污浊。陶渊明之魅力,与他听心而动的特质有着紧密的关系。入仕赚取俸禄是“真”,解官不做是“真”,“田园将芜胡不归”也是“真”。陶渊明脱离樊笼,复返自然的“真意”也许是大部分人缺少,也是最值得人们欣赏之处。
由此,陶渊明的“真”内化成为菊花的精神内涵,菊花成为了中国文人眼中高洁的象征,不断有人吟咏,从而构建起中国文化中重要的一支——菊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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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李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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