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齐王与画师对话模拟场景图
中国绘画史上有一个著名论断，“画鬼容易，画犬马难”。此话出自《韩非子》，记载了战国时期齐王与画师的一段对话：“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画师答：“犬马最难。”齐王又问，“孰易者？”画师答：“鬼魅最易。”理由是，狗和马天天都看得见，再熟悉不过，若是画得不像，一下就看出来了。鬼呢，谁也没见过，怎么画都行，没人会指手画脚说画得像还是不像。
正因追求形似之难，历代画马名家无不倾力观察、揣摩马的神韵姿态，韩幹、李公麟莫不如是。据传李公麟平日就爱去皇家马厩看马，有时沉浸其中，竟浑然不觉旁人向他问话。他笔下的马活灵活现，这让那帮养马者暗自忌惮，他们几乎不敢让李公麟画马，惟恐其画笔“夺走”马的神气。
北宋画家李公麟《临韦偃牧放图》局部
（图源：故宫博物院官网）
在他那幅著名的《临韦偃牧放图》中，李公麟描绘了1200多匹马，姿态各异，神情生动：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自行动，有的低头觅食，有的追赶嬉闹，还有几匹马走向远处小河去饮水。李公麟摹画，不求笔笔似原作，而是在形似之外，注重传递“画外之音”，使笔墨承载深远意蕴，余韵悠长。
中国人民银行近期发行的2026中国丙午（马）年贵金属纪念币何尝不是秉承这一艺术理念，全套11枚纪念币，每一枚虽都以马为主角，但表现形式各异，涵盖古朴庄重、富贵华丽、童趣活泼、温馨和美等多种不同风格，11幅设计图稿恰如一幅幅骏马图，在注重传达自强不息的进取精神和对马年吉祥如意美好祝福的同时，也让传统生肖形象在当代文化中焕发出新的生机。
当我们的目光与150克圆形银质纪念币相遇的那一刹那，视线总会被那匹奔腾的黑色骏马吸引住，你看那健壮的身躯、竖立的双耳、迎风飞扬的鬓毛、睁圆的双眼和起舞的马尾……无不向我们昭示着速度的激情与力量。远景处，简练的线条勾勒出层叠的山峦，寥寥数笔，不着过多细节，如同中国水墨画中的“留白”与“晕染”技法，营造出远山如黛、云雾缭绕的空灵之感。马蹄下的涟漪泛着细碎的光泽，那溅起的水珠，晶莹剔透，在水面衬托下，马的奔跑显得更加轻盈、飘逸。在这独特场景中，“马”与“水”的关系构成了最核心的叙事线。币面设计师别出心裁让马“踏浪而行”，在水花四溅间将昂扬奔腾的精神内核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踏浪而行”的意象，绝非向壁虚造。马并非畏水动物，恰恰相反，骏马临河、涉水乃至泅渡，是其生命历程中的常态。它们有时会横渡江河以寻找新的草场，而每年夏季高温天气来临时，马吃草后，会下河饮水、嬉戏、追逐，解暑纳凉。至今在新疆伊犁河谷的昭苏县，“天马浴河”的奇观仍在上演。每当夏季，特克斯河流域的牧民经常带着马群在河中饮水、奔跑，久而久之，“天马浴河”成了昭苏湿地公园内一道独特的风景——成群矫健的伊犁天马在牧马人驱赶下，奔驰于特克斯河段。刹那间，河水翻涌，浪花飞溅，骏马长嘶，马蹄声、嘶鸣声、水流声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了一曲壮丽的草原交响乐。
纪念币上独闯水波的黑马，恰似那万马奔腾的缩影，在光影下奔跑的它仿佛要冲破一切阻碍，成为真正的“黑马”。说起来，人们用“黑马”比喻出人意料的获胜者不过是200年前的事。该说法最早出自英国前首相本杰明·迪斯雷利的小说《年轻的公爵》（1831），他在书中描绘了一匹无人看好的黑色赛马在最后关头碾压夺冠的场景，引得看台观众惊呼——“黑马！黑马！” 这个词便由此流行开来，后来被广泛用在体育赛事和政治竞选等场合中。而“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恰是设计师想要表达的深意，它就像所有不甘平庸者，管它天是深蓝还是近黑，风烈还是雾浓，都要迎着微光狂跑，把“乾坤未定”的悬念，跑成属于自己的坦途。
为了在纪念币上呈现“光影下奔马”的效果，工匠们通过浮雕塑造、特殊光效与双重彩色工艺的完美融合，打造出令人惊叹的视觉效果。浮雕，是这场光影魔术的骨架。创作者以高超的浮雕工艺细腻深入地刻画奔马的肌肉律动，展现马儿在湖面奔跑的动态美感，被强风掀起的鬃毛，丝缕纹路清晰可见，正是这极具张力的立体造型，为后续光影变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币面的天，是破晓前最沉的深蓝——近黑却非黑，又透着天光将破的微茫，恰好应了“乾坤未定”的朦胧与张力。当浮雕的立体感与蓝绸缎般的背景色都已就位，最激动人心的“打光时刻”终于到来。光源处采用的“滴胶+荧光”组合工艺，打破传统平面呈现方式，光晕柔和，洒落在油亮的奔马周身，彷佛为奔马的突围加冕。
若你轻轻转动这枚纪念币，整个画面就像活了过来！币面上流光闪烁，仿佛阳光洒在波光荡漾的湖面上，温柔又耀眼。灵动的光泽，不仅营造出水浪氤氲的质感，也为奔马披上了一层流动的光影。它仿佛在告诉我们：纵然前路未知，但只要心中有光，脚下生风，每个人都能冲破束缚，成为自己的英雄。
